六之刻 六ノ刻

　　皇曆　２００年　８月　１２日　晨

　　張開雙眼，眼前是一片靛青的世界。

　　「早上...了嗎？」

　　清晨的陽光不如想像中的刺眼，幾粒垂掛在髮梢的水珠被陽光照射得晶瑩剔透。

　　－－看看自己。

　　我，倒在城堡外的郊區，半身依靠在已成為廢墟的傾塌哨站，我的坐騎不知跑到哪去了。

　　嘆了口氣，我用雙手撐起疲憊的身軀，看了看四周。



　　這地點似乎離我的封地沒有很遠，但卻已經遠離王都，是國境的邊界。



　　「嘿！小子！你倒在那兒做麻啊？」



　　遠方走來了一名看似這附近的佃農，照外表而言，他大概也有六十好幾了。



　　「沒有......沒事。」



　　「怪人一個......」



　　那老佃農瞥了我一眼，突然露出驚愕的表情。



　　「唷～小子，你身上的行頭還真是高檔咧～」



　　他扯扯我身上那沾上泥水的軍服，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。



　　「這一看就是當官的，小子，不要亂拿你家老頭兒的衣服來穿。唉呀呀～你看看你，弄得這麼髒，小心你回去被揍個半死！」



　　「喔......」現在的我，並沒有心情做任何的解釋。



　　「來我家一趟唄！把衣服洗洗再回去。」



　　那老佃農丟下這句話便催促著我跟著他走。

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

　　來到目的地，老佃農開了門，走近房子內，並作勢要求我跟著進去。



　　「老頭兒～不是出去工作了麻？怎麼這麼早回來呀？」



　　「在田裡撿到一個小鬼頭，看他一副落魄樣，所以就把他帶回來了。」



　　這時，似乎那老奶奶才發現了我的存在，仔細的拿起眼鏡端詳了一下。



　　「唷～好可愛的小夥子啊！怎麼全身都髒兮兮的呢？你等等啊，我現在就拿毛巾過來。」



　　說著，她便往房間內走去，而那老佃農拍拍我的肩膀對著我說。



　　「我得回去田裡工作啦，今天你就待在這休息吧！我家老太婆人還不錯，你就順便陪她聊聊唄！」



　　「嗯......」



　　換下原本溼透了的衣服之後，老奶奶給我送上了一杯熱可可。



　　「小夥子耶～你看起來有心事，要不要說來聽聽啊？奶奶我最喜歡幫別人解開心結了。」



　　「嗯......」



　　「......嗯？」



　　「是說......如果......有人一直不把妳的付出當作一回事，那妳會怎麼做？」



　　「啊......小夥子戀愛了嗎？」



　　「......並不是這樣的。」



　　「哎呀，只是你自己不清楚而已啦～這種事情都是這樣的。」



　　「......其實......比較像對待小孩那種感覺，我覺得。」



　　「這樣啊......」說著，奶奶的眼神多了幾分惆悵。



　　「做父母的就是這樣，不是嗎？」她突然反問我。



　　「應該是怎樣？」



　　「應該對她無怨無悔的付出。」她對著我笑了一下。



　　「但是，總是會有一股無力感......就好像把所有的心力全部填進一個無底洞一樣......」



　　我握著暖暖的杯子，外面又逐漸轉為陰天。



　　「這樣子，我根本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在做什麼。」



　　「如果，你是真的關心她的話，不就是應該要這樣子嗎？」



　　老奶奶那雙粗糙的雙手覆蓋在我拿杯子的手上。



　　「現在你唯一能確定的，就是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，然後靜靜的等。」



　　「............」



　　「曾經，我也有個孩子，我們當時還很年輕，只知道忙著拼命工作，想改善我們的生活。」

　　「然而，卻因為我們的忽視，他卻在一次意外中喪生了......在經歷那一次的傷痛之後，我們才發現到，一直以來都沒有為他做過些什麼......」



　　老奶奶的眼神有點迷茫，不知道心中浮現了什麼畫面。



　　「唉......小夥子，好好的把握這段時間。只要一過了，就再也要不回來了。」



　　「嗯，我了解了。」



　　我把杯中的可可一飲而盡，然後站起身來。此時，火爐旁的軍服也幾乎乾了。



　　換回套裝，我走出門外，發現我的坐騎已經自己跟過來了。



　　我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目送我的老奶奶。



　　「我會記得這番話的。」



　　她什麼都沒有說，只是帶著溫和的目光看著我。



　　「我再找個時間來看看你們，先走了。」



　　離開時，依稀聽見風中傳來一句話的聲音。



　　－－你只是還在迷思當中而已，不久後便會醒來了。